这一阵,富二代的话题多了起来。先是富二代闯祸,总是开着好车,在斑马线上撞人。然后领导重视,江苏省开办富二代培训班。说是要解决民营企业的接班人问题。无疑,改革三十多年,先富起来的一代人,他们的后代已经长大成人,出来招摇过市了。
在中国,富二代接班的事,一直就是一个难题。最常见的模式,就是老子挣钱儿子花,不,是挥霍。老子创业,儿子败家。湖南人有句谣谚,流传甚广:崽(儿子)卖爷(爹)田不心痛。小康之家,儿子倒未必会卖老子挣下的田产,但是,富家子弟,这事就难说了。
个中的原因说来也简单,老子创业,一旦打下天下,儿子就生活在蜜罐里了。加上老子又忙,无暇顾及儿子的教育,从心里也不希望自家的孩子,过得像当年自己那样辛苦,故每每予取予求,要什么给什么。于是,富二代就变成纨绔子,斗鸡走马无所不能,挣钱办事一无所能。
过去人解决这个难题的方式,是课子读书。就像著名的徽商,头两代人发了财,就花大价钱延请名师,课子读书。但是这样做的结果,商人的事业往往得不到继承,后代倒是在科举上有所斩获。家族事业,转到仕途上去了。
所以,自打春秋战国以来,中国就有发达的商业,厉害的商人,但两千多年却没有像欧洲蒂森那样的几百年的企业。甚至连近邻日本都不如,人家那里也有三井这样的传承几百年不倒的家族产业。而在我们这里,总是来回折腾,富贵的延续时间相当之短,然后舞台上再换下一批人。循环往复,贫富交替,财富总是积累不起来。历史上,中国的资本主义,也就总也自发成长不起来。
后来的学者总结华人产业难以做大的原因,都会归结为难以积累。一两代就结束,无论创业者有多大本事,也难以一下子变成巨头。而难以积累的原因,大体有两条。一是诸子平分的继承制度,一是富二代或者三代的不争气。
现在,第一个原因,华人企业家已经开始有所注意。很多产业巨子,着手引入西方继承制度,不再搞诸子平分,以免产业分散。而是在诸子中,择其优秀者单线继承。这个问题,至少在海外华人企业家那里,逐渐有了共识。如果子女无一有用者,还可以引入现代产业制度,让经理人来经营。针对富二代变纨绔的问题,海外华人企业家也加强了子女的教育。也有人学西方人,不让子女特殊化,只给一点生活费,鼓励子女从小自立。但是,在中国大陆,富二代的自立性的培养,显然还没有提上日程,很多富二代恶习已成,估计就是下狠心扳,也一时半会儿扳不过来。
富二代的难题,实际上是富一代的问题。现在的富人创业,无论如何辛苦,为的似乎都是让下一代不辛苦。尽可能多留点财产给后代,让他们就是挥霍,也能挥霍到死,衣食无忧。很少有人想到,自己的事业应该留下来。更没有人想到,挣钱给儿子挥霍,到底是造福于他呢,还是害他?更何况,很多富二代,由于吸毒、放纵,在老子没有咽气之前,就已经挥霍掉了家产,甚至眼看着白发人送黑发人。败家子败起家来,其实很快。再庞大的家产,担保富二代衣食无忧,也未必是个靠谱的期待。
现在的中国,已经没有严格意义上的老企业了。改革后成长起来的新一代企业家,能否把产业传下去,令人忧虑。在这方面,我们还是要向西方学点东西。